五色梅
林叶外出的时候和途中遇见的五个身穿不同颜色衣服的小屁孩争执起来。
“这花臭臭的。”小橙率先说。
“妈妈说这花叫做头晕花。”黄仔如是说。
“因为妈妈和奶奶说这花闻得多会让人头晕的。”高红解释说。
“所以我们不能太靠近这花。”胖紫补充说。
“没错没错,我们相信大人的话。”瘦紫附和说。
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悠闲衬衣搭配牛仔裤身背帆布斜挎包的林叶双手叉腰俨如权威的大人状纠正颜色小孩们的想法:“这花有很好听的名字的,叫马缨丹!头晕花只是那些大人们对它的误解而已,它根本就不可能把人弄头晕!”
待建的空地上堆放着一大堆沙子和摆得正正方方的砖头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聚集起来的五个小孩子看见砖头缝隙里冒出的五彩花所产生的讨论被偶然经过的林叶听见,耐不住性子的林叶就直接走了过来跟孩子们争执,争执的结果是林叶决定在这帮小屁孩面前亲自去嗅五彩花的味道以证明这花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让人头晕的花。
林叶走到砖头堆的五彩花跟前弯下身子捋了捋耳际的头发,在彩色的花朵上方轻缓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彩色小孩被在林叶鼻子用力吸气时发出的声音吓到,想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这么有信心,怕是自己和她的争执应该是输了,不由得地感到被大人们欺骗了的沮丧。
弯着腰的林叶站了起来,顿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蹲在沙地上抱膝坐在原地埋着头不说话了。
彩色小孩被吓坏,连忙跑上前围着林叶问怎么了。
这时林叶才缓缓抬起头来,幽幽地飘出一句:“我……有点不舒服……”
“是头晕吗?”参差不齐的问话声不约而同地问出重点。
林叶目光掠过这五个孩子一遍后抿了抿嘴飘离到别处了不说话。
颜色孩子开始焦急地要追问神情不对劲的林叶,好一会儿才有人发觉到问题所在:“等等,姐姐这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办怎么办?”
林叶头埋在手臂里懒得说话,这让小孩们更加无措起来,围着林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胖紫灵机一动:“啊,找大人去……”
“大人”一词给予小孩们莫大的希望,于是小孩们一致认定这解决方案后就散开要往各方向找大人去。
闲逛的小白对无缘无故聚集的一个小人群感到好奇,于是上前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小孩们转身恰好看见这个从天而降的“大人”感动得快要沸腾了。
小橙快步跑过来拉着小白的手往来的方向拉:“小白哥哥,那个姐姐出事儿了,快去救救她。”
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的小白只好跟着小橙的脚步走:“出什么事了?”
“姐姐和我们打赌闻了头晕花……呃,马丹花会不会头晕,然后姐姐就去闻马丹花,然后姐姐就这样子了……”
小白站在中心端详着这个埋着头身体曲成一团的生物,叫了一声:“林叶子?”
出现在小白视线的是一个前额头发凌乱,眼神幽怨,脸色惨白的脸庞。
小白得意地幸灾乐祸:“我就知道是你,明知道头晕花闻了会头晕都要赌气去闻的笨蛋就只有你了。”
“叫它马缨丹。”林叶有气无力地争辩,“明明我小时候经常经过路边闻到它的味道时一点也不头晕的说。”
“不经意的闻跟你故意走近去闻那气味的浓度能一样吗。”小白继续嘲笑林叶的自作自受,然后跟那群帮吓得不轻的孩子说,“没事的,让这笨蛋坐一会儿就好了。我说,肥明小明招辉成义木糠,你们五个怎么聚在这里了?”
孩子们道明原委。心血来潮想要烤地瓜的他们这想法一说出来就被家里人训斥了一顿不被允许,所以他们就的打算背着家里人偷偷地烤。在赞村走了一圈,就看中这片空地了,只是林叶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严重阻碍了他们的烤地瓜计划的进行。
“这里有砖头和沙子,我负责用砖头搭建小炉灶。”胖紫说。
“我贡献家里的地瓜。”小橙说。
“我负责空铁盒。”黄仔说。
“我负责木柴。”高红说。
“我是装沙子埋地瓜的。”瘦紫说。
小白听完晚明确的分工后,决定参与到这项伟大的计划中:“哥哥我刚发工资,那我请你们吃冰棍吧。”
林叶在孩子的欢呼声中插嘴一句“我负责吃”被公然嫌弃后替自己解围说:“别这样,我和小白小朋友一组的。你们想想看,我这副身子算负数的贡献,小白小朋友算一个人多一点的贡献,我俩一相加不就和你们各自的贡献差不多么。”
小孩子还真好骗,这么不合常理的道理都能听出合理来。小白站在一边等小卖部的老板算账,问了一句:“有不冰的水吗?”继而在老板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补充地解释说:“就是没放到冰箱里的瓶装水。”
老板恍然大悟:“我放屋里头了,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拿。”
小白提着塑料袋回到空地去的时候,五个小孩子已经聚集在一起围着用砖头搭建好的小炉灶旁全神贯注地等着。刚才蹲在五彩花旁边的林叶移了位置,在离五彩花一米左右的距离面对着五彩花侧着头在磕碜的砖头墙面上睡着了,拿着笔的手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的速写本上,对小白的回来毫不知情,脸色倒也平和。
小白从塑料袋中掏出一瓶水放在林叶的脚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递给因此欢呼雀跃的孩子们后轻手轻脚地抽出了林叶手下的速写本。
“姐姐刚才从包包里拿出的本子就开始对这头晕花画了,姐姐画画画得很快诶,一下子就画了五张。然后画完后嚷着什么‘头晕时画头晕花更头晕了’就倚着砖头睡了。”黄仔说。
五张都是一样当然画得快了!小白翻了翻林叶的速写本,看见左下角分别写着“小橙”、“黄仔”、“高红”、“胖紫”、“瘦紫”,又看了看孩子身上颜色各异的衣服,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些字是什么回事,于是拿着速写本和笔坐在一边,擅自对应着在每张的字旁边加上了“成义”、“木糠”、“招辉”、“肥明”、“小明”后自己也开始在新的纸张上图画起来,完成后撕下完稿折叠起来夹在了砖头堆的缝隙中,脸上有了得瑟的神色。
孩子们的叫喊声和空气中飘来的香气让林叶立马清醒过来,不顾腿部的动作撞倒了什么东西和站在砖头堆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白,连忙站起来小跑到小炉灶前面拿来一根热腾腾的地瓜掰着吃。
小时候的这个时候也会有一大堆年纪相当的孩子围在一堆,各自分工谁家拿装沙子和地瓜的铁盒子出来,谁回家把厨房里的地瓜“偷”出来,谁负责分配工作统领大局教导大家正确的烤地瓜步骤……搭小炉灶的砖头和埋地瓜的沙子都是空地里自有的,因此同样开着马缨丹的砖头堆前总有一堆孩子围着翘首以盼地等待炉火中四溢的香气,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头顶上方盛开的马缨丹所散发出来的浓重恶俗的气味。
“好次(吃)啊——”林叶看着对面的颜色小孩与回忆中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感叹。
人生中这么小年纪就遇到臭味相投的伙伴孩子很是幸福呢。
啃食中的林叶脑海有感而发地冒出的这句话让林叶一个激灵,转身拿起小白脚边的速写本刷刷地写上了几个字,而后才发现了不对劲,对着速写本上的名字应着各自的衣服:“原来你们叫……成义,木糠,招辉,肥明和小明……吗……”
“喏,送给你们的,马缨丹速写。”林叶干脆地撕下五张画稿一一递给颜色小孩。
“哦哦。”孩子们受宠若惊地接下了。
坐在旁边的小白瞄到画纸的右下角写着“臭味相投”。
吃饱喝足,众人起身满足地拍拍肚子便离开香甜的地瓜味道还没有散尽的空地。没走多久,恰巧遇到孩子们的妈妈们,而妈妈们看见孩子们脏兮兮的手、嘴还有脸上满足的表情,再一看不远处袅袅未尽的烟雾,瞬间明白了什么回事,走过来就生气地拽着孩子们的耳朵边骂边拉着他们回家。
“臭小子,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偷偷地烤地瓜,万一起火了受伤了怎么办,怎么说都不听,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孩子们被妈妈扯疼了就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小白哥哥和姐姐就不会被骂呢。”林叶站在原地望着被拉走的小孩子说话了,“小时候我们偷偷烤地瓜被家长发现的话也会像这样子被教训的,有次其中一个人的爸爸也参与进来了,被发现后居然被埋怨两句就没事了,那时候我们就想为什么那个爸爸就不会被骂呢,因为是大人的原因吗。我想现在这五个孩子可能也会这么想。”
小白看着还在训斥孩子的妈妈们,说:“大概大婶们心里想着是我们这两个大人带坏她们家孩子的,以后的小心叮嘱她们家孩子以后别和我们玩吧。”
林叶脑内幻想着这样的情景,觉得也挺有趣的,便自个儿地笑了:“刚才你拿过我的速写本是不是画了一幅市内家居设计图并且标价六六六六人民币。”
“诶,你怎么知道?”吓了一惊的小白马上自恋起来,“哦,我明白了,为了一睹我设计图示时候的英姿,其实我画画的时候你是在装睡吧。”
林叶白眼:“你标价六六六六的时候太用力了都刻在下一张画纸上了我才知道的,至于你拿我画纸画什么有脑子的都才到了好么。你是想将来那空地动工建房的时候看到砖头里的图纸并且采用你的家居设计吧。不过。”
“不过什么?”被说中的小白好奇林叶无缘无故卖起的关子,焦急地发问。
这次换林叶得意地笑:“连马缨丹都能长出来的空地,日晒雨淋什么的那图纸早就烂了,连重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居然想用这方法来推销自己的设计,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这么做而已。”
“哈哈哈。”林叶撇下原地因为受到打击而呆住的小白笑着扬长而去。
虽然这次的主角貌似是地瓜而不是马缨丹。
但是每次吃烤地瓜的时候总是会不由得想起那些生在在砖头堆间隙里头陪着我们翘首以盼等待地瓜烤熟的马缨丹。
这样一想,混杂着地瓜香气的马缨丹其实也不是很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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